“小楠,我知道他们需要什么。”徐老头拿着讲稿看了看。
宁小楠从他手里拽过讲稿,看了一下,“这个好啊。”宁小楠说着读了起来
我有一种厌倦作者阿翔
我有一种厌倦
剧场中的漫游,破败的素描,都源于你的选择。
你不能说别的话,因为承受更多
丰盛的晚餐不能一下消化。
“听不懂!听不懂。”我说。
大家一起跟着我喊着听不懂!听不懂!就是听不懂。
“你们给我安静了。”宁小楠继续读道
我不应当羞愧。这时候把自己藏匿起来
你不明白,有黑暗的尽头随其身后。
大家开始敲桌子了,小豆子站在了课桌上,锤子把小豆子的裤衩一把拽了下来,大家哄笑着。
宁小楠不再读诗,她瞪着我,仿佛这一切是我造成的。
“都他吗的给我安静了。”我说。“听老师读诗,都他吗的想死是吧?”
我说完,教室里顿时安静了。
宁小楠又注视了我两秒,接着看着讲稿说道,“这下面一首诗,你们能听懂,我读给你们听。诗名叫马兰开花二十一作者,小引。”
宁小楠读了起来
马兰开花二十一
马兰花是什么花
从小我就不知道
课间休息
女生老这么唱
她们唱
她们唱
二五六 二五七
二八二九三十一
现在我三十一了
但我还是不知道啊
马兰花
她到底是什么花
宁小楠轻声细语读完了这首诗,像一缕春风轻轻拂过冰冻的土壤。
“宁老师,马兰花是什么花?”锤子说。
“马兰花,我知道。”罗二喜举起手,“马兰花,马兰花,风吹雨打都不怕,幸福的人儿在说话。”
“完了?”我问。
“完了?”
“那,那马,马兰花是,是什么花,花呀?”罗大喜问。
“我不知道。”宁小楠摇了摇头,“徐大教授,您知道马兰花是什么花吗?”
徐老头愣了一下,“这马兰花呢,她叫马兰花对不对?风吹雨打都不怕?塑料花吗?肯定不是,哎,这是什么花呢?”
“问你呢,老头。”我说道,“你知不知道呀?”
“知之为知之,不知为不知。”徐老头说,“欲知后事如何,明天我来告诉你们。”
“我草,草你吖的,明,明老子来,来不,不了了。”罗大喜说。
“罗大喜,给我闭嘴。”宁小楠说。“下课。”
“弟兄们,我带你们去看诗,就在我们家后墙,是疯子巴尔写上去的。”包胖子说。
“胖子,我去你家吃面包。”锤子说。“我请客,宁老师,你去吗,我请你吃面包。”
“不去。”宁小楠鼓着腮帮子出了教室。
“同学们,我明天再来。”徐老头说。
“你别来了。”罗二喜说,“该干嘛,干,干嘛去,还想挣我们宁老师的钱?走人吧你。”
徐老头叹了一口气出了教室。
大家跑着跳着去了包胖子家的蛋糕房。
包胖子妈看到我们后,特别热情。招呼我们进去。
“等一下,我先带你们看巴尔在墙上写的诗。”包胖子说。
“看,看,看个屁诗?”罗大喜说。
大家一拥而进。
我正要进门,包胖子说,“老大,你看看,写得挺好,这诗我保证你能看懂,老大,你去看看吧?”
“行,行,在哪了?”我不耐烦的说道。
包胖子领着我去了后墙。
墙上是黑炭笔写的字
在冬天里我做春花已开,人们不见
在黑夜里我做灯火已明,人们不闻
在肉体中我做精神已萌,人们不语
在死亡中我做再生已生,人们不知
“写的是什么意思?”我问。
包胖子挠着后脑勺。“好像就,就是这个意思。”
“我去,吃东西去。”
我和胖子走过墙角,看到大家都端着蛋糕在门口看着对面,对面是农民工在装广告布。
一个巨大的广告布缓缓升起,把一座楼包裹了起来。
这是一副巨大的船形图,奇怪的是,这是一艘破船,从高空俯视下的破船,一群人散落在沙滩上。
图旁边几个大字写着破船系列。周金华油画展。
“这船真是太烂了。”凉粉说。
“这船是不是炸了?烂成这样。”罗二喜说。“太可惜了。”
宁小楠开着跑车过来,她把车停在路边。
她和江帆从车上下来,然后他们也抬头看着画。
“这船象征着自由,象征着远方。”包胖子举着手说
“胡扯,我觉得象征着思考,有人坐在船里思考。”我说。
“象征着友谊和爱情。”小豆子说。
“你懂个屁。”锤子说。
“友谊和爱情二选一。”江帆说道。
宁小楠看着我们若有所思,她打了一个电话,约了一个姓田的老师,不知道干什么。我拽了一下宁小楠的衣袖,“我去给你拿蛋糕吃。”
“不用。”宁小楠说,“向东,你把所有人都带到我家。”
“我不知道你家住哪?”我说。
“江帆老师,你带他们过去。宁小楠说。
“好的。”江帆说。
宁小楠上了跑车,她又冲我说道,“所有人都过去,一个都不能少。”
听说要去宁小楠家,大家都很兴奋。
“宁老师家,有一个一百米长的大游泳池。”罗二喜说。
“没那么大,最多三十米。”锤子说。
“锤子,你去过宁老师家?”馅饼问。
“去过。”锤子得意洋洋的说道。
“别吃了,出发。”我说。
过了马路,很快进了豪宅区。
走过两条林荫路,快走到别墅门口时,一辆奔驰车超过我们,停了下来。车上下来一个光头男子和一个女人,女人身材修长,长得很漂亮。
宁小楠迎了出来,她向我们介绍,“这是田流沙老师,这是她的夫人。”
我听她这么介绍,顿时没了精神,我去,又找老师给我们上课?
大家也是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。
这是四层别墅,宁小楠直接带我们上了四楼。
整层是一个大厅,墙上都是画。
“田老师,你给小同学介绍一下这些画吧。”宁小楠说。
田老师点了点头,指着墙上的一副鸟形图说道,“这是画家邓荣斌的作品,名字叫真实的谎言,这画如图腾一般,抽象的符号,有独特的语码,神秘莫测。”
“这是马。”小豆子拍着墙上的画。“我要这马。”
田老师走过去,手指着画,“这是油画家易国栋的作品,他毕业于川美,这是他的生生不息系列。”
“我喜欢这画,真好看。”我说。“这画我能看懂。”
“我也喜欢。”宁小楠说。“我们看看田老师画的踏春图。”
大厅正中挂着一人多高,十几米长的油画。画面贵气逼人。
几十个光头的女人,有的端坐,有的下棋,有的抱猫,有的饮茶,有着侧卧,有的在画里,看上去每个人都有相同的表情,但似乎又有不同,每张脸都带着佛性的安详与温和。
“我来介绍一下吧。”田夫人说,“这幅画是宏大的历史化叙事,有着唐朝盛世繁华的时代气象。”
田老师扬手打断了她的解说,“我想听听小同学们是怎么看的,同学们,你们能看懂吗?”
“能,能啊。”罗大喜说,“我,我,好像看,看到我家狗,狗在里面了。”
“那是猫。”狗蛋说。
“那后面的图是上海。”馅饼说。“还有北京天安门。”
“还有美国。”罗二喜说。
“我看到那个女人像我二姨。”羊眼说。“就是我二姨的样子。”
“锤子,你看到什么?”宁小楠问。
“我,我看到里面有一个小佛像。”锤子怯怯地说道。“小佛像能,能自己说话。”
“非常好。”田老师冲他竖起大拇指。
“这是人间图。”包胖子说,“很神秘的人间图,每个人都能看到自己。”
“同学们,想不想跟田老师学画画?”宁小楠问。
“想!想!”大家喊道。
“田老师,你给孩子们讲讲,你画的是什么?”宁小楠说。
“已经讲完了。”田老师说道。
“你还没讲呢。”江帆说。
“小同学们都给我讲完了,我画的就是他们说的这些。”田老师说道。“我只负责画,不负责教别人怎么看。”
“啊?要不,田老师你讲一下毕加索,梵高,张大千,赵无极,杜尚这些大师们。”
田老师摆了摆手,“这些孩子都是大师,比你说的大师还高级。”
“我的天哪。”宁小楠说。“奇怪了,老师都怎么了?”
“怎么了?什么意思?”田老师问。
宁小楠有些垂头丧气,“我想,我想这些孩子里应该,应该能出一个大画家吧?”
“他们都是大画家。”田老师语气肯定。
“行了,这下安逸了。江帆说。
“老师,我想去动物园。”小豆子说。
“我的天哪。”宁小楠说。
“去动物园干什么?”我问。
“我想去动物园画画。”小豆子说。
“原来如此啊,就是他了。”江帆说。“就是他了。”
“就是他?什么意思?”我问。
“宁老师说,你们这里能出一个画家,就是他,小豆子。”江帆说。“安逸,安逸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