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年未见，明明有很多话要说，他却不知如何问起，最后只是笨拙问道:“你……过得可好？”
轻歌没有说话，转头迎着秋后的阳光看向顾绝尘，不知为何有些萧瑟。
她第一次用安静的神情看着他，顾绝尘在那一瞬间感觉到了陌生。
他刚想说点什么缓和一下气氛，结果下一秒这个小姑娘的眼睛里，一点点流出眼泪。
她明明在掉眼泪，却笑着对他说:“我很好啊，阿尘。”
“谢谢你还在等我回来。”
那一年，是轻歌这辈子都无法忘却的噩梦。
她终于知道什么叫做绝望。
在十几年里父亲的不管不顾，母亲的责骂和挨打，以及妹妹的绿茶行为面前，这些将完全不值一提。
轻歌当时被打晕装着袋子里，等晚上醒来之后，她被囚禁在一个有笼子的马车里，旁边有不少黑衣人和士兵在看守她。
那些男人下流的眼神和秽言污语让她感觉到了恶心，她默默蜷缩在一边，头上那块还是有点疼。
是母亲那边的人么……
她自嘲笑笑，若是那个人想杀她，何必那么大费周章呢。
而且看他们的服饰和纹身，好像不是月都的人。
可是还来不及她发呆，一个黑衣男人走过来打开笼子，不由分说抓着她的头发，直接把她拖了出来。
“你干什么！”轻歌挣扎推开他的手，却引来他们的哄笑声。
那个男人反手捏住她的下巴，笑容说不出来的猥琐:“小妹妹不要怕，我们不是坏人。”
刚刚匆匆看了一眼有几十个人，轻歌自知自己眼下是逃不掉的，忍着恶心努力挤出笑容:“那，大哥，你是不是抓错人了啊？”
男人可能是很少看到那么快屈服的女孩子，先是一楞，很快哈哈大笑:“没有抓错，我们要找的就是你，姑苏大小姐。”
居然知道她的身份，那么……
她露出无辜的笑容:“可是，我可是出名的不受宠，若是为了钱财或者威胁，你们可能是打错算盘了。”
“我知道啊。”那个男人看她柔弱跟小白兔似的，瞬间失去了兴趣，松手让她直接甩在地上。“你不就是月都出了名的废物嘛，若不是我们女王陛下的指令，我们应该抓你妹妹来玩玩，你这种营养不良的豆芽菜，我都看不上！”
“你不要那就让给我呗，我不挑。”一个肥胖油腻的士兵缓缓走了过来，他们哄笑道:“怎么，你连个小姑娘都不放过？”
“那就让给你了。”
轻歌还没有反应过来，那个士兵已经走过来伸手撕她外面的衣服，她迅速在衣服里掏出了刀，直接一刀扎在他的胸口里:“不要碰我！”
刚收完刀，血一下子喷到了轻歌的衣服上。士兵应该是没有猜到她反应那么激烈，突然挨一刀，加上位置捅的过于准确，当场就毙了命。
他们先是一怔，立马有几个人扑过来夺去了她的刀，然后把她踹倒在地上。还有人故意去撕她的衣服，她死死捂住，尖叫的声音刺耳又绝望:“滚——你们若是再敢碰我，最好杀了我，不然我总有一天——我一定会杀了你们，将你们的妻女通通送到勾栏院，必让她们受我今日之辱！”
那是轻歌第一次恨自己没有用，上至她的母亲，下至仆从和这些人，她弱小到是一个人能将她的尊严随便践踏。
轻歌知道没有人来救她，即使她可能死在这荒郊野岭里，但只能赌一赌，赌他们千里迢迢来抓一个姑苏家废物的原因。她声音喊的很大，差点喊破了喉咙，满眼通红皆是恨意。
看到十几岁小丫头的表情，他们再熟悉不过——
杀意。
那是他们成为杀手第一个要学会的东西。
她的行为终于惊动了另一个马车里的人，那个脸上有着刀疤的男人走出来，冷漠开口:“住手。”
他是这里面的头目，身形修长目光阴鸷，这些人见了立马停手退在一边。而轻歌因为又惊又怒，加上一路上滴水未进，一下子瘫倒在地。手里还捂着已经破烂不堪和外衣，脸上的杀意依然没有很快褪去，她一脸警惕盯着那个三十多岁左右的男人。
刀疤男人很满意轻歌刚刚的表情，可是她脸上很快又变回了猎物的样子，他大感失望，直接一脚踩在她脸上:“小废物。”
头发凌乱、身上已经沾了灰土的轻歌死死看着他，他满意地笑了起来，叫别人把刀还给她。
脏兮兮的小姑娘一把接住了自己的刀，刀疤男人才收了腿，指了指后面的那些男人:“想杀他们吗？”
轻歌没有说话，只是冷冷看着他。
“不说话？那我叫他们再来一遍？”他戏谑看着她，结果这个小女孩一言不合扑上来又是一刀。
只可惜他不是刚才的废物，轻而易举打掉了她手里的刀，并掐住了她的脖子。
她也伸出手用力掐着他的手腕:“要杀便杀，你们这些杀手废话都那么多的么？”
“呵。”他松开了手，“你要是普通人家，光在路上能让你死一万遍了。”
“可惜你不是。”
“她是我们女王陛下要的人，你们这些杂碎不要用脏手碰她。给她有点吃的，继续前进，月都的人要追上来了。”
“是。”
在马车上轻歌吃完了饼，喝掉了最后一口水，看着身边再也没有说话的刀疤男人，犹豫再三，果断找了一个舒服的地方睡觉。
醒来之后已经日照三竿，但马车还是在赶路，她看到刀疤男人脸上带着一丝疲惫，忍不住翻开帘子。
果然少了一半的人。
她终于坐不住了:“大叔，我们到底要去哪？”
“楚国。”
“可是，我要去楚国做什么？”轻歌的记忆里，压根和楚国人没有如何交集。
“你去了就知道了，闭嘴，很吵。”
“…我饿了。”轻歌厚着脸皮扬起笑容。
“……”他冷冷看着她。
轻歌只好识相闭了嘴，刚转头看窗外，一张饼子直接砸在她头上。